电影《孤注一掷》让“诈骗”这一社会问题再一次成为公众讨论的风口浪尖,高薪诱惑、诈骗工厂、人口买卖、赌博……这些取材自众多真实案例的故事并不遥远,相似的骗局就发生在我们身边。
比如,当你看到这样一则招聘信息——
【招聘启事】
(资料图)
岗位:销售服务专员
工作职责:拓宽销售渠道,维护已有客户关系
要求:女,18岁以下,服从管理
待遇:提供独户公寓、一日三餐;
底薪+销售提成,多劳多得不设上限
有意者请至XX舞厅面谈
——你会认为
A. 看上还不错,去碰碰运气。
B. 大概率是诈骗,小心避让。
想要选A的朋友,欢迎你来到《丹松少女》的世界!
Ps. 请提前下载反诈APP。
故事开场。一个女人花重金买了一支手枪,辗转三年,找到三次抛弃自己的旧情人西蒙,朝他开了48枪。侥幸存活的西蒙向警察指认,这个女人是丹松舞厅的老板,涉嫌参与一起连环凶杀案。
姑娘们生活在不足十平方米的空间内,通常和床寸步不离。晚上八点,她们离开房间,下楼接受检查——是否梳洗干净、打扮停当、妆饰整齐。餐厅经理把收银机归零,插上点唱机,拉开卷帘门,客人便上门了。
只要付钱,想做什么都行。
布兰卡是舞厅最受欢迎的女孩,老板、同伴和客人们都喜欢她——她赚得最多,会向客人推荐生意惨淡的姐妹,还能在不同人面前展现对方喜欢的样子。老顾客“花花公子”说她健谈,每次都能听她讲一段虚构的故事;一位采矿工程师形容她安静专注,两人唯一一次交集激烈又难忘,其间她一句话也没说;一位律师则被她扯着领带脱光衣服,一把推到床上扑了上去。
家人欺骗她,抛弃她,卖掉她,让她从十四岁开始卖淫,她却好像无忧无虑。
她曾用名无数——皮拉尔·卡多纳、玛丽亚·埃伦娜·拉腊、玛丽亚·德赫苏斯·戈麦斯、诺尔玛·门多萨,还有至今仍有人记得的布兰卡。
一个午夜,她咽下最后一口气,成了舞厅里的第一具尸体。
布兰卡的死源于一次失败的堕胎。
治疗方案上写着:隔着打湿的薄毯把烧热的铁板烙到病人瘫痪的一侧,直到薄毯变成深咖啡色。
——她没能撑过手术。
舞厅部分员工
在丹松舞厅,有重视儿子教育的母亲,有每年为女儿送上生日祝福的父亲,有因男友劈腿而消沉的“恋爱脑”——他们渴望幸福的婚姻家庭;他们会照顾生病的员工,他们将舞厅生意视作事业。他们不是面目可憎的杀人恶魔。
正如作者豪尔赫所言:“这里没有邪恶,没有蓄意谋杀的坏人。只有无知和腐败。”
强加在姑娘们身上的烙铁甚至子弹,在施害者看来,只是一种单纯或是迫不得已的管理手段。他们真诚而无辜,他们无知而冷血,“人性”与“反人性”在此交汇。
他们承认杀了人,但宣称没有犯罪——
“要是警察把我们关起来,只能说我们走了霉运。”
用可乐治病,用草药堕胎,用江湖医生的“铁板疗法”为瘫痪病人做手术……这些荒诞至极的行为并不是虚构故事,而是实实在在发生的社会纪实录。
《丹松少女》取材自真实案件,现实比虚构更加触目惊心。
墨西哥瓜纳华托州,警方从冈萨雷斯姐妹经营的舞厅内挖出91具尸体,以及多具婴儿骸骨。警方推测,此案总计涉及至少150起谋杀,一条以未成年女性为目标的犯罪产业链浮出水面。
冈萨雷斯姐妹以大城市的工作机会为诱饵,拐骗12至15 岁的女性,通过强奸、殴打、强制吸食毒品等方式强迫其卖淫。超过25岁无法再取悦顾客的女性会被杀害;如果怀孕则会被强制堕胎,即使孩子出生也会被杀害。案件震惊整个拉丁美洲,是世界上遇害人数最多的团伙凶杀案。
冈萨雷斯姐妹
面对被害者的苦难、施害者的无知、帮凶的漠然,身为《至上报》记者的豪尔赫深感痛心,他赶赴案发地点,打算探查耸人听闻的血腥与残忍背后的真相。但如果只是就此写一篇新闻报道,很容易落入各路媒体煽动舆论、博人眼球式的窠臼,他决心以“不能被娱乐化的方式”呈现这起连环凶杀案。
13年后,经过四次易稿,伊瓦尔根戈伊蒂亚写成小说《丹松少女》,重构了一个霓虹灯下的罪恶深渊。短短212页,小说以“蒙太奇”式的电影叙事手法,呈现了26名证人的37份证词,让10年的罪行在8天内彻底爆发。
《丹松少女》以冷峻奇诡的幽默笔法,消解了罪恶的血腥与残酷,开创了非虚构小说的新写法,探索了拉美文学中魔幻现实主义之外的面向。小说出版21年后,墨西哥更是设立了以豪尔赫·伊瓦尔根戈伊蒂亚的名字命名的国家小说奖,以此纪念这位被誉为“墨西哥文学神话”的作家。
豪尔赫·伊瓦尔根戈伊蒂亚
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奥克塔维奥·帕斯毫无保留地盛赞作者,
豪尔赫·伊瓦尔根戈伊蒂亚是最好的拉丁美洲作家之一。他以荒诞反击荒诞,不堪的罪行被幽默的文字遮掩。可笑的是,现实也是如此,罪恶的难以界定让它加倍可怖。
《纽约时报》恰如其分地评论《丹松少女》:
巧妙地将读者卷入角色的命运,在不动声色的幽默语调下,我们似乎容忍了凶手的冷漠和暴行的卑劣,不自觉地跟随角色落入自欺欺人的陷阱。直到笑声过后,不寒而栗。
暴力横行、女性困境、官僚主义、阶级断层……《丹松少女》用X光般的精准文字,复盘了一桩骇人听闻又波澜不惊的凶杀案。同样的疯狂和荒诞至今仍在世界的各个角落反复上演,而暴力与恶的施加者、旁观者、受害者则是同一个人——是她(他),是你,也是我。
我们与恶的距离,或许比想象中的还要近。